爱鸟说
2024年5月28日 | CC-BY-NC-SA授权
爱鸟者,同予者何人?
世间生灵万般,可爱者甚蕃。我尤其爱鸟,对于鸟的记忆,可追溯到少年时代一个平凡夏日午后。
那是一场雨后,我与玩伴发现树上掉下来一只奄奄一息的幼年麻雀。我们想救他,便用纸巾包住带回家。后来他没能活下去,便葬之于树下,用泥土填平,心内充满愧疚与无奈。这是少时的我们与生死间最接近的连结。
那时优酷盛行,我看了很多鹦鹉的视频,觉得虎皮和玄凤可爱极了,叫声呢喃,毛茸茸的。有次母亲带我访友,逛了花鸟市场,我与一黄一绿二只虎皮鹦鹉对视,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下,母亲以廿元人民币买下他们,那是在小学四年级。
我爱他们爱得极端。每天都跟他们聊天,出门上学会道别,放学归来亦相借问。他们亦热情,只听开门声便歌唱不已。公嫲说:鸟亦通人性,他们知道是我。我自觉亦通鸟性,每次都与之相谈甚欢,不觉光阴。
发小亦感染,饲二只虎皮。我常提着鸟笼便去他家拜访,他时有回访,鸟间乐,我们也欢欣融洽。网上的视频见得多了,我也颇希望二只鸟仔可以像视频般自由飞翔、能说会道,便尝试将他们放出笼外。
有一次,他们学会了自己开笼门,便在我带他们出门散步的时候远走高飞,一去不回来。我心如刀割,沉重的心情如低悬重担,茶饭不思,辗转反侧,比失恋还要痛苦。
有一天,一个高年级的小孩过来和我说他似乎在村里一棵大树上发现我的鹦鹉,便将他们带回家,我欣喜若狂。只可惜,他们一点也不恋家,对我也无丝毫留恋,在某个午后再次离去。我发疯似地每天行走在街头巷尾,冀能在高处某个角落发现他们嬉戏,然而无果,身心憔悴。
几年后,我又养了一黑一白二只玄凤。他们可爱极了,可却生病不治。那是雷雨夜,我哭着求母亲寻方医之,我哪里知道小镇根本没有兽医,母亲仍出门去,归来时全身湿透,并给鹦鹉打针。至今我仍不知针管内是何药物,只觉当时见母亲状,心内愧疚难受,见鹦鹉状,亦都悲从中来,泪眼婆娑。
次日清晨,二鸟远去。回头想,这可能是最好的死亡教育。我们终归会面临所爱之人离去,而经历了这个过程让我至今都感恩珍惜身边的人。我仍记得那天清晨我坐在鸟笼面前难过,母亲见状调侃说:曾祖母去世都未见你如此伤心。
我将木制葡萄酒盒的包装去掉,里面铺了一层稻草,便把二鸟相依放置其中,葬于厝后草地上。后来这片草地被浇上了水泥,变成了别人的屋子,我亦都再也没有饲养过任何鸟仔,心内却深刻种上了爱鸟的种子。每见到小鸟,心内总有一股淡淡的暖意。
大学毕业后,朋友四散天涯,我亦离家远去。偶有收到明信片,上面多印着鸟。最近一个侨居北美的朋友说,有时做梦会听见小时候一些鸟叫声,总能将其带回美好温馨的童年时代。花时已去,梦里多愁,每次见到可爱的鸟仔,多少亦都唤起了我的童年和我的青春。
2024年3月9日于新加坡